神木的五月,天已燥热,风已和煦。这个时候,干燥的风掠过山野,冬日的灰褐早已被浓密的绿荫吞噬,在烈日下投出斑驳的阴凉。最先被点燃热情的,却是那座西山——二郎山。
二郎山,位于神木市区西一公里处,俗称“西山”,明正德十三年武宗朱厚照驻跸,观其山形颇似案头笔架,赐名“笔架山”。山不高,海拔一千零八十二米,说起来在华北丘陵中也不算奇峰。但若你真踏上这座山,走过它的月楼石阶、庙群香径,再回头看时,心里总会生出几分敬意——这山,真有点来头,也真有点气魄。
二郎山上的风,常年不绝,不紧不慢地拂过庙宇檐角,拂过游客的脸庞。二郎山上有庙会,你若正赶上山上的庙会,就见得那一山香火,热闹得像过年,仙乐演奏、变脸喷火、集百福、摸福树、撞祈福钟、喝福茶、商贩的吆喝、香客的问路、小贩摊上的风车和糖画,一切都像是约好了似的,年年如此,盛大又自然。
我从小便跟着父亲去赶庙会,那时候总觉得这不是去看什么民俗活动,是去赶一种热闹,一种整座城的人都遵循的约定。一大早,天还没亮透,父亲便叫我快起,“去迟了,山上就挤不动了。”街头巷尾都往一个方向走,像是整个神木都在流动。人群从老城里一路往西,到了山脚,便要拾级而上。那三百多级台阶,平日走着不觉怎样,可一到庙会,就像走在鼓点上,每一步都敲着热闹,三教殿、观音堂、祖师庙、地藏洞……一座都不能漏。
最热闹的莫过于玉皇阁前。那是二郎山的最高处,也是香火最盛的地方。人群仿佛一条长龙,蜿蜒而上。有人祈福,有人许愿,有人什么都不求,就跪一跪,磕三个头,算是应个年年都来的老习惯。风吹得香灰四散,打在人脸上,倒也没几人去躲,因为那灰,是美好心愿的见证。庙会那天晚上,家家都吃得比平日丰盛。窗外还能听到鞭炮声和零零落落的梆子戏,声音飘在窟野河水面上,像是山也在听。有人说,这样的庙会迟早会淡了,现代人讲究实用,不再烧香磕头。但我不信。哪怕不许愿,这场庙会也早已不是给天听的,是给人心安的。
二郎山不仅有庙会,还藏着几段热血旧事。张公庙是纪念明代张锐将军的,那是“土木堡之变”中,舍命护主的忠魂。他死后,五代子孙皆从军守边,风沙中洒下的,不只是血,还有忠烈的骨气。
二郎山,不说话,也不宣扬,只安安静静,矗立在神木的西边,看过百年人事,见证时代变迁。二郎山还在,山上的庙宇还在,香火还在,祈愿的人还在,而只要这些还在,这座城的魂,就不会散。它不老,也不变,只是一直在那儿,等你有一天,愿意听、愿意走近。(信息化运维分公司:刘洋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