转眼间,又快到春节了。平日里忙碌的工作让我忘记了岁月流转,直到母亲提醒我酥鸡、丸子、烧肉等这些年茶饭都做好了,才恍然发现年关将至。
人越是长大,小时候的记忆越是清晰,骑在父亲脖颈上置办年货的情景好像就发生在昨天。在陕北农村,过年无疑是漫长而隆重的,一进入腊月,集市上便有了年的味道,家家户户开始置办年货,为迎接“春节”做准备。记得家乡的集市是五天开一次的,本就不大的小镇上挤满了来置办年货的乡亲,不绝于耳的吆喝声在小镇上空回荡。平时严厉的父亲,在这个时候也会对我多几分宽容,在我的口袋里塞满糖果。
腊月初八一过,父亲喊来亲朋好友,把刀子磨得锃亮,母亲和婶婶们便负责架锅烧油。这时候我会躲在门后面,探个头出来看大人们烹牛宰羊,当香味便弥漫在整个院子里,年味儿也逐渐浓郁,大家围在一起,就着可口的菜肴,聊一聊一年的光景和来年的愿望。剩下的肉,母亲会留下一部分做酥肉、丸子,然后拉到集市上卖了,给我置办一身新衣服。
小时候的我最喜欢守在油锅前看母亲做油炸丸子了,剁成肉馅的五花肉加捣碎的土豆泥,经过母亲的手一搓就成了圆鼓鼓的肉丸子。因为我和弟弟妹妹都喜欢吃,母亲一做就是一大盆,放在“仓窑”里存着,吃的时候拿出来一蒸就是一道“硬菜”。
年三十这天,大人们忙着打牌、喝酒、准备年夜饭,凿镇门冰这个任务便落在了我们这些孩子身上。吃过早饭,准备好锄头,提上筐子,兜里面再揣点炮仗,三一群、五一伙便结伴出门去沟里凿冰了。凿好的冰块会被大人们放置在窑洞门两侧和石碾子下。小时候不懂,为什么过年要凿冰,直到长大后和外公聊天,才知道是为了求宅地平安。大年初一,母亲会带着我们兄妹去挨个给长辈磕头拜年。这一天往往是我们一年中最开心的一天,爷爷奶奶、外公外婆会提前准备好红包和糖果等待我们的到来。
陕北的年,一直要持续到正月十六才接近尾声,在此之前,每个镇都会准备一支秧歌队,齐聚县城进行表演。身着彩服、手持花伞的队员们,迈着整齐的步伐,一路锣鼓喧天,从城南舞到城北,好不热闹。有人为了能一睹秧歌队的风采,甚至都爬上了街边的大树。
正月十六这天,父亲会在院子中央准备一堆柴火,在夜晚时候点亮,带着我们跳过烧得正旺的火堆,嘴里还念叨着“百病祛除,健健康康……”小时候不懂其中的寓意,只想着跳火堆真好玩,长大了才知道,这是父亲对我们最质朴的期盼和最深沉的爱。
时移势迁,参加工作后,每当腊月二十过后,母亲便会做好多我儿时喜欢吃的饭菜,等我回家。可惜的是我再也没有机会完整地过一次陕北的大年,儿时过年的情景成了我人生道路上最美好的回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