清晨出门,门把手被拉开的一瞬间,寒意汹涌袭来,紧裹着厚重衣物的身躯霎时轻盈了起来,流连于睡梦中依旧迷糊的大脑也如触电般清醒了,我下意识地将衣服的拉链往上提了提,心里恍然间意识到:陕北的冬,来了。

陕北的冬,如陕北的人一样,粗犷豪放,伟岸豁达,将黄土高原上的故事娓娓诉说。
陕北的冬,带着凛冽的风。一嗓子吼了五千年的传统曲艺陕北说书中,就有《刮大风》一曲。艺术的加工固然夸大了陕北风,但闻曲者无不激昂称赞,只因打动人的不止是艺术本身,更是深入体验陕北生活后的那份认同。关于陕北冬日的风,的确不怎么友善,来自更寒处的西北风,总能将陕北冬日的寒冷气温再吹低几度,同时伴有不绝于耳的嘶叫声和冰彻入骨的刺痛感,尤其这风中还不带一点湿气,遇到风大时,干燥的风像把把冰冷的刀刃,生生的朝脸上接续劈来,路上一张张红彤彤的脸蛋是陕北冬日冷风的直观印证。但这风即使再寒再冷再狂再狠,也只能吹出陕北高原的沟壑纵横,吹不灭陕北人民对美好生活的追求,几辈人的前仆后继,造就了陕北的治沙传奇,将原本风起时飞沙走石、扬尘蔽日的旧貌,焕新成干干爽爽的风,铭记着陕北的冬。
陕北的冬,离不开纷飞的雪。“山舞银蛇,原驰蜡象,欲与天公试比高……”大气磅礴的《沁园春·雪》,恰好形容了陕北冬日的雪景。黄土高原那袒露着的褐色胸膛,被皑皑的银装紧紧包裹,终究蜷缩了起来,再不见它千沟万壑的褶皱皮肤,这片历经风霜的苍茫大地,此刻只是静静地在冬日的暖阳里昏睡,贪婪地享受着雪的温存。这雪也毫不吝啬自己,从未与大地斤斤计较,只管纷纷扬扬、铺天盖地,将花草枯萎后光秃秃的陕北,点缀的洁净清雅,独处在这漫天皆白的原野中,一时间竟让人分不清哪里是山坡坡、哪里是山沟沟。雪景固然漂亮,可融雪天气温会更低,但就是在这样的环境下,人们反而更加喜爱这雪,往往到雪天清晨,大人们沿路扫雪、彼此攀谈,时而回忆过往趣事,时而展望来年的光景,一片祥和;孩子们三五成群,堆雪人、打雪仗,嬉戏打闹好不欢乐……这一幕幕山村雪景,如水墨画般简洁却深邃,勾勒着陕北的冬。
陕北的冬,塑造着陕北的人。一方水土养一方人,陕北亦如此。黄土高原这片历经风雨洗礼的大地上,因干旱加之水土流失严重,形成了随处可见的黄土塬、峁、沟等地貌,也奠定了土地贫瘠、生活条件艰苦的自然环境,尤其陕北冬日的来临,更加剧了这里自然环境的恶劣程度,赋予了陕北人独有的人文秉性,集中体现在陕北人的衣食住行上:陕北人的传统服饰是头扎白羊肚手巾,身着羊皮袄,内衬白褂,腿绑“裹腿”,脚蹬千层布底鞋;特色饮食包括炖羊肉、羊杂碎、大烩菜、熬豆角、炸油糕、饸饹面等;传统民居是窑洞,依山傍势,冬暖夏凉,与陕北这片土地和谐统一……陕北的冬也磨炼了人们的意志,造就了陕北人积极奋进的人生态度,乐观豁达的生活信条,紧密团结的集体意识,坦坦荡荡、不拘小节、坚韧不拔的豪迈个性。陕北人总能忘情地展现对生活的热爱,不信你去看一看,那秧歌扭得红红火火、热热闹闹;不信你去听一听,那陕北民歌唱得高亢嘹亮、荡气回肠;不信你去走一走,感受一下陕北的冬日生活的“倔劲”。
陕北因冬日而玉汝于成,冬日因陕北而异彩纷呈,我热爱陕北的冬。